大幻想家

发布时间:2018-06-20 来源: 人生感悟 点击:


  作者简介:曹潇,1988年出生。浙江传媒学院2006级戏剧影视文学专业,南京大学文学院2012级艺术硕士,鲁迅文学院第十五届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。曾在《十月》《钟山》《山花》《青年文學》《文学界》《西湖》《广州文艺》《百花洲》《红豆》等刊物发表小说、散文若干。江苏作家协会会员、安徽作家协会会员、安徽文学院第五届签约作家。


  我来杭州已经两个月了,除了上班,基本放弃了外出。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,离开空调房间片刻时间,就会汗流浃背。毕业七年,重回杭州,终于领教到杭州夏季的炎热。走在被太阳烤得滚烫的水泥地上,不禁感慨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幸福。热急了,就天天盼着能下场雨,给蒸腾的城市降降温。一觉醒来,太阳又明晃晃地挂在头上,用讥笑的表情消磨着我的耐心。就在已经开始习惯高温的时候,我接到了一个南京的电话。电话放下的那一刻,我似乎闻到了久违的雨水的气息。太阳如一头困兽,不断地挣扎着从云层中钻出来,又被蛮横地拉进去,几番下来,空气变得又湿又热,衣服黏在皮肤上,我却没有觉得有多难受。研究生毕业两年,能够再次见到同学,我开心得很。
  出发前,我第一次在镜子前仔细地照了很久。我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这么认真照镜子是什么时候了,也许是一年前,也许是两年前。毕业后,一直在家里待着,连头发都懒得梳,自然很少用到镜子。出来工作了,早上眼一睁,简单洗漱下就往公司跑,晚上回来,还要继续工作,有时候甚至忙到深夜,能够维持个人清洁就算不错了,哪里还能顾得上好好收拾自己。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,最明显的变化就是,黑了。尤其是脖子后面,黑白分明地画出一道衣领的界线,自己看到都吓了一跳。我以前是一头齐腰长发,不管是扎马尾还是披下来,头发都会遮住脖子,不会被太阳晒到。现在头发的长度刚好扎脖子,总是想办法全部扎起来,脖子自然就被晒黑了。再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,老了。明年就三十岁了,再不能像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那样经得起折腾。眼周围开始出现细纹,原本就有的几处雀斑似乎也变大了,嘴唇苍白干燥,来杭州前修的眉毛又变得杂草丛生了。除了眉毛还能抢救下,其他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善。只能安慰自己:幸好刚来时长出的几颗痘痘已经好了,别人也不会这么近距离盯着你的脸看。
  刚上车就开始下雨,雨下得很大,看着车轮驶过路面溅起的积水,就知道车外的闷热已经被雨慢慢消解掉了。我喜欢下雨,我喜欢在下雨的时候窝在舒适的床上,嗅着窗外湿润的气味,喝着热乎乎的茶。我喜欢下雨,只是因为下雨是我窝在房间不出去的理由。我讨厌在下雨天外出,我不太会使用雨伞,就算是打着伞,还是会弄得一身雨水。好在,下车时,雨势小了很多,约定的咖啡馆就在马路对面,短短几分钟就从室外到了室内。
  我站在门口就远远地看到了冬卉。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,眼睛专注地看着笔记本电脑,修长的手指端着咖啡杯,单薄的侧影在灯下美极了。
  “嗨。我到了。”
  冬卉转过头,笑容自然舒展,眉眼温婉有韵味,让人挪不开眼睛。
  “你在做什么呢?”
  “挑照片呢。早上跟我的一个玩摄影的朋友一起去杭州钢铁厂拍了些照片,他修好后,打包发给我,我再慢慢挑。”
  “你昨天几点到杭州的?”
  “挺晚的了。我找到旅馆住下就休息了。”
  “你的朋友呢?”
  “他回去了。他养了条狗女儿,没带出来,不放心,就回家了。”
  “你明天还在杭州吗?”
  “我明天一早就坐高铁回去。”
  “明天是星期天,这么急着赶回去?”
  “我回去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做。”
  “你来杭州就是为了到钢铁厂拍照片?”
  “是啊。一直想来的,这个地方拍照很有感觉。”
  真是个洒脱的女子。
  冬卉说话做事向来干净利落,从不拖泥带水。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需要什么,目标明确,眼神笃定,我喜欢她。
  我第一次见到冬卉,是在剧场实践课上。冬卉是过来旁听的。她瘦高个子,一头飘逸的长发,穿着打扮都很文艺,在人群里很是耀眼。我一直没有跟她搭过话,直到有一次做无实物小品练习,她就坐在我的对面,意外地成了我的搭档。
  当时老师设定的情景是两个人面前有三杯酒,酒喝完,小品结束,一组演完,另一组接着演,两个人不许提前商量,必须靠即兴发挥。我们艺硕班加上四个来旁听的学术硕士,总共十个男生,十八个女生。这就意味着除了有十对之外,剩下的四队都是两个女生搭档。男女搭配还好一些,可以演演情侣和夫妻,女女搭配,要么演闺蜜,要么只能演百合。轮到我练习的时候,我决心要打破前面乏味的设定,玩点新鲜的东西。冬卉还没开口,就被我强势地拉进了已经想好的戏剧情境里。
  “我还记得,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——”
  “大叔,我们做个游戏吧!”
  我和冬卉都笑了。
  我设定的人物是一个大叔和一个萝莉,戏剧情境是开放式的。我是萝莉,冬卉是大叔。我们要做的游戏就是,我问大叔三个问题,他可以选择回答或者是喝酒,只能我提问,他不能提问。三杯酒喝完,换成三杯水,他向我提问,我选择回答或者喝水。
  我清楚地记得,我说完的那一刻,剧场里的空气都凝固了,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们,冬卉反应得还算快,配合着我把小品演了下去。最后是老师忍不住,打断了我们的表演:“你面前明明坐的是个漂亮姑娘,怎么能叫她大叔呢?”
  “后来你给我推荐了史云梅耶的动画,说我肯定喜欢。结果我毕业论文就写了他。”
  “你那时候在做停格动画嘛,所以就给你推荐了他的动画,没想到这么巧。”
  我们一起做了个小品,我给冬卉推荐了一些动画,我们的关系很好,不过我们不在一个专业,也不在一个宿舍,各自有各自的生活,见了面也就是寒暄几句。直到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突然闯进我的生活,强行把我和冬卉拉到了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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